过了腊八就是年，一年一岁一团圆。进入寒冬腊月，“年”就以倒计时的脚步临近，年味儿也越来越浓。春节是中国重要的传统节日，是刻在中国人心底最深处的文化胎记，也是寄托和承载中国人情感的节日。临近新春，机场车站，人流如织，处处是游子归心似箭的背影；万家灯火，彻夜通明，彰显着一派欢乐祥和；街边小铺，年货齐齐，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从小到大，我们一遍一遍地从家出发，又一遍一遍地回到家里。而春节，是最默契的一次双向奔赴，或许是为了一顿喷香的年夜饭，或许是为了一声声家长里短，亦或许是为了记忆力里重复了数遍却依旧渴望、心生欢喜的年俗年味。
八闽大地，山海千重，兼收并蓄，孕育了丰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每个地方的春节习俗不尽相同，但风格均以喜庆、热闹为主，爆竹声响，鱼龙夜舞，一到过年，所有的审美都在张灯结彩里变成了一种审美，这就是年味。
经典年俗
小年夜里盼新春
小年裹携着第一波“年味”匆匆来袭。小年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按照习俗，阴历十二月廿三日为官家祭荤灶之日，廿四日是普通民家祭素灶之日，而水上居民（渔民）则于廿五日祭灶。
传统节日的由来与神话故事总有着不解的渊源。相传，火的出现，使人类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时代，祭灶原是古代祭火的一种仪式。后世将祭灶演变成了对“灶神”崇拜，传说灶神是可以“上天祈福、落地佑民”的“司命之神”。“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在农历十二月廿四日，灶神上天向玉帝报告户主善恶情况，玉帝再将这一家在新的一年中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的命运交于灶王爷之手。上天的日子为十天，到第二年正月初四下凡。在灶神动身之前，家家户户都要为其饯行，请灶君吃吃喝喝，让他醉饱上天，不议人间短长，祭灶不仅是为了免灾，更重要的是为了祈福。祭供将毕，将旧的灶神图撕下火化，贴上新的灶神图，以示送旧迎新。
在福州，灶神图往往是以“灶公灶婆”神像为多，因为灶公是“上天言好事”，灶婆是“下界保平安”。祭灶的祭品很有讲究，古时用黄羊，希望得到富裕生活，后民间改为糖、饼等，现在必需的供品有：灶糖灶饼、甘蔗、荸荠、福橘、豆腐(豆官)、油炸豆腐(烰豆官)、菠菜、腐竹、芹菜蒜等，一般十碗（碗数成双），每一样物品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如荸荠，取自福州方言的谐音，寓意“好运从年头一直延续到年尾”。祭灶时，甘蔗一定要完整保留甘蔗头，这样才有“节节高”和“金榜题名”之意。据说在以前，沙县等地“送灶”时家家还点盏竹制的“八卦灯”，一直燃到正月十五才熄灭，称为“长明灯”。
洒扫庭除迎新年
灶祭过后，便正式开始做“过年”的准备，其中“扫尘”是重要工作。“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 ，据《吕氏春秋》记载，我国在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的风俗。汉族民间把这个时间叫做“迎春日”，也叫“扫尘日”。扫尘就是年终大扫除，北方称“扫房”，南方叫“掸尘”。每逢春节来临，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在闽南地区，“扫成日”又称“筅尘日”，人们为了迎接新年，用嫩竹枝叶、榕树枝叶，或用稻草、甘蔗叶等扎成长长的掸子用来清扫屋子。扫完尘后，扫把上的嫩竹枝叶、稻草、甘蔗叶等一般都不会丢弃，而是收藏起来，待到除夕夜时，再拿出来，用来作燃料，以便“跳火群”。
年画桃符添喜乐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春节的心跳从贴春联开始。春联，也叫门对、春贴、对联、对子、桃符等，它以工整、对偶、简洁、精巧的文字描绘时代背景，抒发美好愿望，是我国迎接新春佳节特有的文学形式。据了解，春联，起源于桃符（周代悬挂在大门两旁的长方形桃木板）。据《后汉书·礼仪志》记载，桃符长六寸，宽三寸，桃木板上书“神荼”“郁垒”二神。“正月一日，造桃符著户，名仙木，百鬼所畏。”五代时，西蜀的宫廷里，有人在桃符上提写联语，出现了中国最早的春联。后至明朝时期，开国皇帝朱元璋建都金陵后，曾在除夕时下旨：“公卿士庶之家，须写春联一副，以缀新年”，此后，春联得以推广，沿袭至今。
全国各地春联均为一色满红，唯独莆田兴化春联有一段两寸长的白色 联头，红白相间，格外醒目。相传清兵入关后，实行高压政策，滥杀无辜，不少人家因办丧事贴了白联。时值春节，清廷又强令家家户户贴红联，以饰“国泰民安”。有人在贴红联时，有意让门上的白联露出一小截，以示心有余哀。各家起而效之，遂成“白额春联”习俗，流传至今。
在贴春联的同时，一些人家要在屋门上、墙壁上、门楣上贴上大大小小的“福”字。“福”字指福气、福运，表达了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好未来的祝愿。为了更充分地体现这种向往和祝愿，有的人干脆将“福”字倒过来贴，表示“幸福已到”“福气已到”。民间还有将“福”字精描细做成各种图案的，图案有寿星、寿桃、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
此外，浓黑重彩的年画也给千家万户平添了许多喜庆气氛。年画，也和春联一样，起源于“门神”。 随着木板印刷术的兴起，年画的内容已不仅限于门神之类单调的主题，变得丰富多彩，在一些年画作坊中产生了《福禄寿三星图》《天官赐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精典的彩色年画。
守岁家家竟废眠
除夕守岁是民间传统年俗活动之一，又称为照虚耗、熬年。守岁之俗由来已久。最早记载见于西晋周处的《风土志》：除夕之夜，各相与赠送，称为“馈岁”；酒食相邀，称为“别岁”；长幼聚饮，祝颂完备，称为“分岁”；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称曰“守岁”。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在过去，除夕之夜，全家团聚在一起，吃过年夜饭，点起蜡烛或油灯，围坐炉旁闲聊，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通宵守夜，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古时守岁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直到今天，人们还习惯在除夕之夜守岁迎新，一家人齐齐地守着电视，嬉笑谈论着春节联欢晚会里趣味横生的节目，在“难忘今宵”的歌曲中迎来倒计时的钟声。
初一欢笑拜新年
大年初一，是“晚睡早起”的一天。除夕夜，家里的长辈就会叮嘱第二天“早饭熟就得起”，“初一不赖床”已经烙印在了许多福建人孩提时代的记忆里。初一早晨，一家人起个大早，穿上新衣便出门去走亲访友，相互拜年出门时，闽西客家会先请最有福气的人开大门，说“开门大吉”，走出大门又说“脚踏四方，方方得利”，燃放长挂鞭炮。
小小的压岁钱是孩子们一年里第一笔“可支配收入”，可谓是新年里最大的快乐。晚辈给长辈拜年时，长辈就会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晚辈，据说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因为“岁”与“祟”谐音，晚辈得到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压岁钱有两种，一种是以彩绳穿线编作龙形，置于床脚，此记载见于《燕京岁时记》；另一种是最常见的，即由家长用红纸包裹分给孩子的钱。而在漳州，长辈会根据孩子年龄大小给不同的“压岁钱”，大一点的是用红纸预先包好的，年纪小的用红线绳缠好，系在他们脖子上。
在闽东多数地区，大年初一早上要放鞭炮，然后祈年、饮屠苏、序拜（晚辈要先给长辈拜年）。这一天吃食也十分讲究，在福州早餐大多吃太平面(线面加俩蛋)，以象征一年太平。且这天不煮新饭，吃昨晚做好的“隔年饭”，一般也不吃稀饭，有的人家还要却荤食(吃素)。在泉州，早餐则合家吃面线加鸡蛋，吃蛋去壳，意在除霉气，迎吉祥，面线则象征福寿绵长，有客上门，要奉上糖果、蜜饯，或喝甜茶咖啡，让客人”甜一下”，以期有个甜蜜的开端。客家人尤为热情，备了肉丸、鸡肉、瘦、茶蛋、黄酒饷客，称为“食汤糁”,以劝酒至醉为热忱。
大年初一，还有许多忌讳，如忌扫地倒垃圾、扫地、洗澡、用刀具、讲晦气话，不出远门，晚上要早睡，俗称“斗夜灯”，即比谁睡得早。
朝圣之旅
春节是一场朝圣之旅，神明在中国的传统节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们寄托着人们对未来生活的祈愿与美好期待。
拜天公是福建闽南地区在正月里最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新年的第一天敬奉天公，向上天祈福，今年丰收平安。零点一到，四处爆竹声响成一片,人们即在家中厅堂设案，摆上三牲、果合、清茶、金楮等供品，燃三炷清香，点烛，恭拜”天公”，敬祀祖先。这种祭祀一直持续到初四。
拜天公
正月初九，被闽南人民视作“天公生日”，临近节日，家家户户都要打扫卫生、制作龟粿、发粿等，作为供品。节日当天异常热闹，万人空巷，大家向“天公”行祭拜礼、上香膜拜、奠烛、敬供品、献鲜花等9个礼节，共同祈盼国家安泰、人民康宁。
妈祖金身绕境巡安
太阳从东方升起，人类的文明从海洋孕育。“闽人，以海为田。”海洋，是福建人生命的摇篮，由此也诞生了护佑海上生产的的神明，“妈祖”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海上女神”。
妈祖元宵
作为妈祖故乡，具有莆田特色的“妈祖元宵”受到广泛关注，其中湄洲岛祭妈祖闹元宵活动最为典型。湄洲岛祭妈祖闹元宵活动从正月初八开始，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九，为期12天，岛上14个宫庙轮番组织出游活动，其间妈祖金身绕境巡安布福、摆棕轿、乩童表演等民俗，吸引了上万信众、游客参与和观看，盛况空前。
在连江，元宵节游海神是福州连江县黄岐半岛独具特色的传统民俗。据渔民们介绍，黄岐每年农历正月初四、初五就开始制作海神头像，正月十一凌晨安置在妈祖庙内，经“开眼”后抬出游街，正月十五达到高潮。直到正月十七早晨，在笙歌鼓乐中点焚彩灯，神像在海边火化“升天”。
连江游海神
与“海上女神”妈祖齐名的“陆地女神”陈靖姑，也是福建土生土长的“神明”。
陈靖姑
请香接火
在宁德古田县，临水宫每年都会举行“请香接火”仪式，该仪式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陈靖姑信俗”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请香接火”习俗活动全年进行，尤以每年农历正月陈靖姑诞辰月份最为隆重。来自五湖四海的信众组成“夫人社”来古田临水宫为陈靖姑庆祝圣诞，并从祖宫请香接火回乡祈神醮仪。以往冷清的宫殿，在这一期间人声鼎沸，香火空前，男女老少敬重阖礼，戏台上酬神演戏、敲锣打鼓都让人留下深刻的记忆。请香接火仪俗保留了道教文化与民间习俗的传录体系，展示了各地不同流派的道教科仪、民间音乐、戏曲舞蹈、传统武术、民间曲艺等文艺形式，强烈表达了民众迎圣火祈福祉求安康的愿望。
在闽西客家人印象里，最为热闹、最具看点的莫属元宵节的走古事。所谓走古事，也叫走故事，就是化装游行。古事棚按房族为单元，一族一棚，棚内装扮两位男童，一扮主角，一扮护将，均按戏曲规则着装、上脸谱等。其中的人物情节来自历代传说戏曲和现实生活，例如三国的五虎将、六国拜相、七仙女下凡、八仙过海等等。据传在明朝时，罗坊乡常闹旱、涝两灾，当地百姓通过“走古事”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民俗活动一直沿袭至今，内容也不断丰富，其中连城罗坊蔚为壮观。
走古事
元宵当天，在锣鼓声、十番音乐、彩旗的开道下，连城罗坊乡的人们依次抬着七棚“古事”和法治宣传花车及五谷真仙像，穿行上、下罗村大街小巷，最后到屋背山坪奔跑竞走，在戏台前“较量”起来。七棚竞走，声势浩大，地上尘土飞扬，一座座古事棚跌宕起伏、歪斜倾倒，分外惊险震撼，引得四周观众拍手喝彩，呐喊助威。
（《海峡农业》2021年第1期 记者 陈清和）
